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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庄：律师的天职是当事人合法权益最大化

2015-02-02 11:51 文章来源：北京圣运律师事务所

圣运第一届刑事论坛之
李庄：律师的天职是当事人合法权益最大化

首先感谢王甫和圣运所的邀请，我也是刚刚下飞机就来这儿了，去呼和浩特，是因为听央视的朋友说呼图的案子28日要开庭，我原本是去参加28号的开庭，26号晚上我就去了，27号我听到自治区高院说推迟了。我就是想看看这个没有被告人的庭到底怎么开。要知道，审判长宣布开庭首先是“带被告人”，这是个法定程序，我想看看这个案子被告人怎么带，干了20多年律师，我也确实没有见过没有被告人的刑事审判庭。另外，被告人陈述、被告人辩解，被告人质证还有很多法定的程序，怎么进行呢，被告席上没人，这个庭怎么开。这涉及到重庆，重庆有不少类似的案子，很多当年重庆唱红打黑时的被告人头没了，现代的高科技，现代法学怎么来突破这个难题，如果说给这个案子平反，要再审要开庭，开庭没被告人怎么开，我就特别好奇，就去了，去了以后人家又说推迟了。后来，我就正好碰上你俩（徐昕、王甫）的当事人叫什么，好象姓杜，然后简单跟我一聊，后来呼格吉勒图他妈给我来电，我们电话中谈了一会儿。咱们今天这个会，是刑事辩护技巧与规范，刚才朱明勇在那慷慨激昂的都不能自制了。大家可能很多没有参加过朱明勇、王甫的开庭的，这些刑辩律师，说实话，很多是天生的，我说这个也不是打击大家的积极性，您可以看，王甫、朱明勇他们平时说话什么样，但一上法庭，马上就进入状态，马上变成另外一个样子，他是自然的、下意识的。很多人是想做刑辩，但没有这个激情。刚才，朱明勇也讲，很多律师看刑事辩护是矬矮穷，这个观点可能是10年前，甚至是20年前。

实际上，从律师制度的诞生可追溯到古希腊，律师这个职业的设立，实际上就是针对刑事辩护的，最初、最早就是这样的，后来，我干律师的时候，就变了。很多律师前辈，还有一些所谓高大上的律师搞非诉，搞上市，搞什么资产并购等等等等，说实话我真不懂，虽然我学的专业是民商，但是我对刑诉是特别情有独钟，而且搞刑诉就像朱明勇讲的那样，这东西跟四川人吃辣椒一样，上瘾，你要弄一个案子钻进去，你会越发的被它所吸引，那种激情，那种豪迈，那种惊心动魄，甚至是胆战心惊都会让你感觉到这个业务特别有意思。你说你搞非诉搞其他的高大上，说实话我没有兴趣，而且我曾经在很多场合，甚至在微博上我也公开的说。不搞刑侦的警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警察，没有终审权的法官不是真正的法官，不搞刑辨的律师根本不是真正的律师。你说你搞非诉代理，那哪儿叫律师呢，充其量叫法务，谁都可以去，所以搞刑辩律师一是需要激情，二是需要胆量。

王局原来是公安局长，后来干了律师，他说的刑辩取证确实很重要，我再加一句话，不会取证的律师不是好律师，虽然网上流传一句话，如果你干律师就不要搞诉讼，如果搞诉讼就不要搞刑事，如果搞刑事就不要取证，如果取证，看守所等着你！实际上目前还是这种现状，取证要会取，说实话，中国26万律师真正会取证、敢取证的律师确实不太多。有的人敢，但是没那技术，有的人懂技术，但是没那胆儿，又有技术又有胆量的律师确实没几个。刚才耀刚律师讲了，无论是你找控方证人，还是被害方，或者被告方提供的证人，这个很危险，这个危险来自于侦查机关。

之前我和李金星办的一个受贿案，在山东临沂，控方指控他受贿127笔，听起来数量很吓人，但是是10年来总计受贿127笔，总和数量是多少？10万4千元，平均一笔也就几百元，而且主要是两个节，一个是中秋节一个是春节，当地的风俗，相互间给一些超市的购物卡，涉及到多少人？涉及到40多个人，我们就按照起诉书找这40多个人，一个一个找，因为起诉书发了嘛，上面写着呢，某年某月某日，或者某年到某年之间，被告人收了张三、李四、王五、赵六等等总计多少钱。10万4千，超过10万就是10年，我们当时的设想是一定要把它压到10万以下，4千怎么也好突破，酒店房间架好摄像机，桌子下面放好录音机，开始叫第一个证人进来，因为每个起诉书都有证人如下，证据如下，我们就问张三，起诉书指控你给被告人送了1000元一个卡？他回答，是，是送了，但是我女儿结婚的时候他还给我2000呢，可这起诉书里面怎么没写啊，检察院说不要说他给你的！就说你给他的！你给我出庭作证行吗，他吓得不敢去了，说，我要去检察院那非得抓我不可，吓坏了，既不敢给你做笔录又不敢给你作证。这些谈话的情节我们都录下来了，刻成光盘。继续找下一个来。你是不是给被告人送了1000块钱卡？是，但是我在他办公室他送了我一箱酒，价值880，检察院吼我：别说这些！就说你给他的，他给你的不要说！40多个证人，我们找了37个，全是类似这样的，我们全有录像，有的敢出庭，但是大部分既不敢做笔录也不敢出庭。结果我们把所有录像都录下来，录下来之后，我们心里有数了。

去法院，李金星递交委托手续，和他们说还有一个公民代理，书记员也不注意，他们竟然给李庄开了出庭通知书，我拿到后很惊讶，可还没出法院大门口，我电话响了，他们庭长来电话，说你是哪个李庄，我说我就是那个李庄，她说你跟重庆那个李庄是什么关系，我说是一个关系，啊！那你得回来，我说你看我回北京，还得坐高铁，马上要赶往曲阜火车站，时间快到了，下周二来了再见。说完我挂了电话。周二开庭，我拿着出庭通知书就法院了，出庭通知书、身份证一对，法警放行。审判长开庭，首先介绍出庭人身份，这边公诉人出庭的有谁谁谁，辩方你们有意见吗？我们说没意见，审判长接着介绍，辩方有一个律师，还有一个公民代理叫李庄，控告有意见吗？公诉人说，有！我说审判长我这有出庭通知书了，他们还有什么意见呢？审判长说，人家是履行法律监督，你得让人家说啊，公诉人问，你是什么身份出庭？我说我跟被告人是亲戚，什么亲戚？我说我表嫂的姑父和他姐夫的三舅是担挑，你们这儿叫连襟。审判长说，你说慢点，书记员还要记录，我说我表嫂的姑夫和被告人姐夫的三舅连襟，公诉人问，你有什么证据？我说这证据公安部给证明不了。没有证据不行，我说大家都来了，观众那么多，亲戚也都来了，咱们就开庭吧，被告人戴着手铐脚镣在那坐着，亲戚证明不了，我们按朋友关系行吗？公诉人说，早晨七点我们就到看守所了，把被告人提出来，我们打印了10张照片，第一张他爸，第二张他大哥，二哥，我是第六张，第六张照片他在背后写，我不认识此人，他都不认识你，你什么亲戚啊朋友啊，他都不认识你。后来李金星急了，我抗议，检察官非法调查我们辩护人，我说你别喊了，我对被告人说，我想跟你交个朋友，你愿意跟我交朋友吗？被告人呆呆的看着我，愿意，我对审判长说，一秒钟之前我俩结为朋友，这个友，既没有说30年以前的故友，也没有说一见如故的新友，既包含一起当兵的战友，还有一起下棋的棋友，一起喝茶的茶友，一起喝酒的酒友，一起遛狗的狗友，甚至一起住过监狱的狱友，后来公诉人说，哦，你提到监狱了，请问你有释放证明吗？我回应，难道我是越狱出来的，我身上拿着很多飞机票，高铁票，这都是实名的，我都出来两年了，怎么你还问我这个问题？公诉人又说，你拿那个证明来。

我说好，你们一次说清，让我拿什么，别到时候我拿来释放证，你又找我要结婚证，出生证，你说全了，我一次拿来，之后法庭无声了。这时候，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正中间一个人，他站起来了，冲着我大叫，用不着你在这给我们上课，我说，审判长，那是谁啊那是，干嘛呢，愿意听就听，不愿意听，出去！想说话可以，上来说！后来一打听是当地的检察长，我们差点打起来，后来审判长敲槌休庭，休了庭，这个案子始终不能开，我们是7月份去的，11月份他们偷偷把被告人从看守所提出来，要开庭，被告人来到法庭听说今天开庭，那不行，李庄不来，我一个字都不说，后来他们就给他送回去了，他们家后来知道这个事就来京找我，我听了很气愤，我就去找他们市委书记，市委书记让他们院长接待我，最后我跟我们协调，判了一年十个月，此时已经关了一年9个月零28天了，两天后给他放了，我说那也行，回到今天这个辩护技巧的话题。

前一阵网上也说了很多，绥靖派、勾兑派、红顶派、死磕派，我觉得无论什么派都不重要，有一个原则，你做那刑辩律师，你的天职，你追求的最高职业精神，应当是如何让你的当事人合法权益最大化，尤其是刑辩，这是你追求的最高的境界。我觉得在这个追求的过程中，应该抛开任何政治，甚至传统的道德，你的最高的道德境界就是被告人的合法权益最大化，我觉得这个是每一个刑辩律师应当思考的，我就简单说这么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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